说起长征,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八十年前那一场悲壮的行军。尽管它早已成为历史,可每个人的心中,都一定经历过大大小小、惊心动魄的征途。而我也不例外。
那是一个晴朗的夏夜,在一次失败的上篮之后,我重重地摔在地上。在那一瞬间,我只感觉左小腿如同灌了铅一样,随之而来的,是疼痛,我的小腿迅速肿胀起来,每一阵突然的剧痛都引得我呻吟不止。我咬着牙,拨通了父母的电话,我听不太清他们说的话,说完我要说的,我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我仰望四周漆黑的夜空,只感到未知的恐慌,这难不成就是所谓的骨折?我这辈子还可以走路了吗?不!不!我起不来了!我用力对想要扶我起来的人说。我躺在地上,用手扶着弯曲的左腿,再回想几分钟前活蹦乱跳的自己,我只感觉恍如隔世。终于,我的父母来了,与他们一同来的,还有担架和救护车。
我在当夜被打上支具,第二天早上我被送回家,就被放在床上。我心中那为期两个月的长征,就这样开始了。头几天,每天晚上,当夜幕降临时,我的伤腿会继续肿胀,而支具内部的空间是有限的,因此会感到腿像是要炸了一样。尽管它没有拉直那么疼,但这种疼痛往往可以持续一夜,而我就像发热的病人一样,不断出汗,不停扭动。妈妈一直在旁边守着我,据她回忆,最严重的一次,我甚至说了半个晚上的胡话。我一直很好动,可现在不但动不了,还得忍受隐隐的疼痛,我陷入了一种颓废的状态,度日如年。我每天都关注着班级微信,焦急地期盼能早点上学。但我看到了自己的支具,不知道每天除了看看窗外的柳树,听听蝉鸣,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我拆掉支具。按理说,这应是很高兴的一天,支具都拆了,那离上学、走路还远吗?我试着弯曲我的左腿,发现还真挺远的。我的关节和筋脉由于长时间不活动,像生锈了一样,刚才那一下疼的我直哆嗦,仿佛有刀片卡在我的膝盖处。我大失所望,医生对我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得慢慢进行康复训练。我坐着轮椅,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又躺在了那张床上。我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在想自己要多久才能恢复正常,想着想着,发现发呆也不是回事,又试着弯了一下腿,可钻心的疼痛又令我退缩了。我瘫软到床上,自嘲道,你呀你,昨天还苦盼着拆掉支具去上学,现在支具已经没了,你怎么又怂了?怕疼?你在骨折之初可经历过比这恐怖得多的疼痛,你为何要怕?我坐起身,咬着牙又抬了一下,又是一阵刀割般的疼痛,这一次我扶住了自己,没让自己松懈下来,我深知,欲速则不达,因此我给自己制定了一个计划,每二十分钟一组,每组弯腿二十次。这计划看起来很小,但相信我,没经历过就不知道这有多难,何况是坚持那么多天!我仍记得,每做完一组我都会累得面红耳赤、气喘吁吁;我仍记得,那几次用力过猛后撕心裂肺的叫喊。四天后,我从原本只能稍微抬一下膝盖进步到了能弯起自己的左腿,尽管仍伴随着轻微的疼痛。
那天是中秋节,我的左脚在历时数周后又一次接触到了地面,我也又一次地站了起来,可惜是借助了双拐的力量。我又遇到了麻烦,我左边的脚踝由于长时间没有称重,早已不适应如此大的压力,因此就算是一个轻微的触地,我的左脚踝也会感觉像是被针扎一样。我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差点摔在地上,我扶着拐挺起来,擦擦汗,回想到现在我所走过的路,这又算什么?我苦笑一下,又拄着拐,迈出了第二步。从此,只要体力允许,我就会不停在家里用拐练步,一直练到脚踝没有任何感觉为止,接着,我坐在床上,亲眼目睹我的脚踝开始肿胀。每一步,尽管疼,但都是充满希望的,仿佛下一步,我就能重返绿茵场,相比于这热切的希望,那区区疼痛又算得了什么?一步一步,这是我的长征。
不知不觉中,蝉的叫声消失了,而柳叶也逐渐变黄、飘落。那天秋高气爽,我走着来到树底下,发现自己已经把难关度过了,而我这场心中的长征,也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
现在,我早已能跑步了,那棵树还在窗外,不过它的叶子早已落光了。这场“长征”的经历十分难得,没有多少人有机会去体验,尽管没人想要。但它仍旧教会了我很多,心存希望,不畏艰险,排除万难,这不正是长征的精神?我在今后的人生中面对大大小小数不清的长征时,也会用这段经历来激励自己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