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甬道尽头,一转身,熟悉的樱花映入我的眼帘.
几千年前的一个春天,一位老人站立在树林之侧.面前,是一条无尽的漫道.老人弯下腰,仔细地注视着脚下:没有车辙,没有脚印,甚至连一片落叶,一朵落红也未见到.老人直起身子,目光穿透了树梢的间隙,身后,一位年青人架着一辆马车缓缓而来,停在道口."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老人一边低吟着,一边乘上车.车轮一点点转动起来,带起时光中的一点轻尘,驶向漫道远方.一阵清风拂过古道,带着轻尘穿过树梢的间隙."哗"的一声,几片粉红花瓣随风而下,慢慢的,静静的落到古道上,盖住了那两行深刻的车辙.
几千年后,在一片茫茫大海的岸边,归去的渡轮即将启航.一位青年登上舷梯,缓缓走上甲板.前方是无尽的海洋,看似平静,却早已暗流汹涌.青年回头看看,岸上早已是樱花盛开,芳香四溢.铁锚慢慢升起,汽笛的鸣响划破天际,将那芬芳冲得无影无踪,仅余下些长长的问号.青年闭上眼,伴着激荡的波涛声,向西行去.
故土的景象令他震动,没有参天的古木,没有茁壮成长的新苗,大多的,是些灰蒙蒙的枯落与朽木.回望那条漫长的甬道,老人的言语早已荡然无存,只有那满耳嘈杂;先贤的车辙,已为横七竖八的轧痕所覆盖.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千年的行程难道只换来前途的迷失百年的播种难道只留下些不断吸取营养而只能结出恶果的几株腐败的老木
"共和的五色旗下,内骨子是依旧的."面对世道的动荡,他毅然整理好行囊,踏上前行的路,在这早已歪曲的道路间寻找到与历史的交汇点;他用双脚踏平周身一个个泥泞,他用双手剥下路旁树身上浑浊的死皮.有人说,他破坏了千年的名木,有人说,他玷污了圣贤的轨迹……
而他呢,用更激烈的行动回击这言语.他奋力地掘开那坑脏的泥土,挖出那腐败的死根,让阳光将它们溶化.他执着地着笔疾声高呼,似摧枯拉朽之势震颤着身后的千年甬道.在这回响声中,几株新芽在黑暗中蕴育着.他凝望着希望的烛光奋笔写下四个字:救救孩子!
近百年的时光已悄然逝去,故土早已挣脱黑暗.车轮在宽阔的大道上疾驰.历史虽经历了无数的转折,但过往先贤的低语仍回响耳边,古老的车辙仍清晰可见,因为有像他一样的树人者,在百年间披荆斩棘,粉碎了千年来遮蔽行人双眼的层层黑幕.他的思想,与古往今来无数圣哲的思想一起,汇入了树梢间的新芽,汇入了参天古木的根茎,汇入了那覆盖在深刻车辙上的落红.
又至甬道尽头,一转身,熟悉的樱花映入我的眼帘.那是远行者浴火重生时的怡然一笑,那是思想者百年树人后的千古流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