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榻上的他,经历了半生的颠沛流离,仍能以他一贯的潇洒,用调侃的语调说出,“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宁古塔的土地上,面对流放那“山非山兮水非水”的酸辛与绝望,敝裘短褐的他们以潇洒的态度在这里点燃文明的火种;经十一年的贬谪重回京城的他,仍不失那份潇洒与豪放,面对春光普照下的妩媚桃花,吐出了“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的心胸……
潇洒能体现出一个人高贵的灵魂。面对困境,是绝望的郁郁此生,还是昂起高傲的头,对它不屑一顾。这之间的分别,是一颗高贵的心。一代名臣谢安以其超人的胆识与贵族气度屡次将国家的危难化解。当年,面对气势汹汹的桓温,文武百官纷纷跪拜在道路两旁,在这惶恐的一群人中,谢安镇定安闲,颜色不变,他直接在席上就坐,并不看桓温布置在四周围得铁桶般的卫兵,而是先吟诵了一首咏浩浩洪流的《洛生咏》,老道的桓温也被他这种潇洒旷达的风度镇住,竟不敢有所行动。他又摆酒设馔,与谢安“欢笑移日”,朝廷也度过了一场虚惊。乌衣巷已然是夕阳野草,然而谢安那份贵族的潇洒却如林间清风般陶醉一代又一代人。
潇洒可以超脱苦乐。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有了这份心境,才能淡然地将功名尘土,将得失草芥,从痛苦绝难中超然解脱。庄子在妻子的坟头“鼓盆而歌”,是大悲之后的解脱,接到自己被任命为宰相的消息,仍能静坐泥泞之中,拒绝这个入世成名的机会。他的出世无为构成了中国文人心灵的后院,在这个院子里,每一个失意的文人都被他的潇洒温情地抚摸过。
潇洒,往往是由于一个人对原则的坚持。儒林一代宗师黄道周在与清兵义无反顾的死战中被俘。狱中的生活似乎并未有所改变,依旧着书立说,每天来探望他的人或求教或求字,他也有求必应。但面对清廷的招降,他的忠义原则不变。在行刑当天,黄道周忽然想起有人向他索要的字画还没有作,于是铺纸,画了两幅水墨画,从容加盖印章后出门就刑。路上,他看到了一块福建门牌,说:“我君在焉,我亲在焉,死于此可也。”然后用鲜血留下了遗言“纲常万古,节义千秋;天地知我,家人无忧”。黄道周的死是他人格的最后完成,在山河破碎之时,这种完成像那落日时的彩霞,静美如秋叶,绚烂如春花。他的潇洒和忠义,使得他所抗拒的征服者在100年后,推崇他为古今完人。
潇洒是画中的一抹水痕,将浓墨调和,将色彩晕淡,潇洒的人仿佛是一弯弦月,在孤寂清幽的天上,散发着只属于他自己的光。然而这份温煦而平和的光却柔柔的照耀着世人,令每一个人都为它所吸引